(一)王熙凤的忧虑
应该说探春管家的时机对,此时的王熙凤,早不是秦氏丧事后的意气风气张扬跋扈的心态了,那时的王熙凤春风得意,原是斗志昂扬的时候,如果是那时候,王熙凤未必如此礼遇探春。
一个人经历过了盛时和失落的时刻,才会头脑清醒,知道有些事可为,有些事不可为,风头不能太足了。
现如今的王熙凤,身体需要修养,和公婆的关系不睦,而对贾府的情形,也深知一二,家大业大人多事多,千头万绪理不清,不知不觉的就得罪了不少人,有些人不怕得罪,有些人得罪不起。比如邢夫人,虽然王熙凤瞧不起邢夫人的愚顽,可是邢夫人占着婆婆的名分,给王熙凤一个冷脸和难堪,就让王熙凤下不来台,灰头土脸的,无处诉苦。
人在病中心情容易低落,王熙凤正需要这种低落,好让自己头脑清醒些。这个时候,她比较能客观的分析形式,思虑一下自己的退路。
心静容易看清现实,现实是她要分析一下自己的处境,和贾府的诸多事务,什么地方需要花钱,贾府这些青年们是怎样的情形。
一分析下来,上面的几重公婆,不好得罪,都是领导们。
下面的仆人们管事们,都是几代的老人,家生奴才,关系套关系,势力藏势力,都不是省油的灯,这些年,不知得罪了多少人。
年轻的主子们,宝黛姐妹都是长居,都是宝二奶奶的未来人选,自然不能开罪,不过一个是美人灯,身体娇弱指望不上,一个是聪慧过人明哲保身,不肯得罪人。
三春里,迎春老实惜春小,只有探春是心里有得口里来得,只是有刺的玫瑰花。
宝玉不通事务,贾环不靠谱享受派的。
李纨是不管事的。
仔细算下来,满府里只一个探春有责任感,敢做事想做事,不怕得罪人,能成为王熙凤的帮手。
王熙凤在这个时候,自然不会得罪探春,盼望着探春出头管事,只要探春肯管事,总会得罪人,一件事做出来,总有人满意,总有人不满意。就是那个承包园子的方案,也是得了差事的满意,那些外帐房的,那些买办,岂会乐意。
王熙凤忧虑自身的处境,才会有了扶持探春之意。
所以王熙凤的清醒,才是探春管家成功的一个基础。
(二)平儿救场
王熙凤虽然病休了,可是人休心不休,而且那三位毕竟是代管,将来她还是要收回的,所以这三人管得好不好,她自然是关心。
况且王熙凤管事多年,那些人都是她使惯的,自然有人通风报信,吴新登家的惹了一出戏,想借赵姨娘兄弟后事给探春挖坑,结果探春按规章制度办事,吴新登家的交出了账本,让探春损了几句,自然红了脸退出,可是这样的人,岂是省事的,在仆人中也是有头有脸,作威作福惯了,这次大意,丢了人,扫了面子,还把帐本交了出去。王熙凤知道了,岂能坐得住,自然要打发平儿去查看一番。
平儿来的正是时候,赵姨娘正在闹腾,无人管得了,她不傻,李纨厚道,探春是自家女儿,有什么可怕,可是平儿一来了,她马上不闹了,还奉承平儿,讨王熙凤的好,然后马上走了。这令探春可气。
探春知道自己没有威信,加上赵姨娘一闹腾,更是损了面子,正好平儿来了,拿她立威,也是素日知道平儿聪慧,否则,换了个不清醒的人,不配合,那探春就又跌了份。
于是探春摆足了主子的谱,一会让平儿给她洗脸,一会儿让平儿出去传饭,她就是借此告诉众人,平儿是仆人之首,而且是王熙凤的助理,这样的身份,都在她面前俯首帖耳。
对于平儿来讲,跟着王熙凤进了贾府,还从没哪个主子姑娘,这般摆谱,如此为难她。为难她,就是打王熙凤的脸,平儿可是在贾母面前都有名号的人,而且李纨尤氏这些人对她都极好,极给面子,姑娘们都是静的不管事,如今在探春这里,到是大开眼界,幸而平儿明白,知道此时境遇特殊,她代表了王熙凤对探春的态度,为了表达王熙凤的善意,不得不做足了规矩,给足了面子。
如果说贾赦想纳鸳鸯为姨娘,提醒了鸳鸯,她的身份是丫环,一个姨娘的身份,就是抬举了,而探春管家则提醒了平儿,不过是王熙凤的一个丫环罢了,在小姐面前,还是没有座位的,让你传饭,也得去。
平儿是明白人,这时候就是要帮着探春立威,特特批评那些管事的人,二奶奶单畏探春几分,你们就敢小看了她。
众人此时,到不敢小看探春了,这姑娘读书识字,心思更是厉害一层,而且人家办事,原也省事,拿账本问规矩,一切按规矩行事,连自己亲娘的面子都驳了,你说,你还能如何。
当然平儿来的妙,她震慑了赵姨娘,这等于挡住了说情的人。
(三)凤姐支持
凤姐一向张扬嚣张惯了,可是几年管家下来,也发现这个差事不好当,得罪的人太多。如今一病了,人反而冷静下来。
所以听了平儿的汇报,不仅没有生气,恼探春不把她放眼睛里,反而挺高兴,赞叹探春能干,这就是凤姐的好处,她不妒忌能干的人,反而赞叹有本事的人。当然了姑娘是娇客,不几年就出阁,以探春的资质,贾府不会浪费优质资源,三姑娘嫁得好了,还能帮衬娘家,凤姐如何肯开罪人家。万一探春成了什么贵人王妃的,那时修补岂不晚了。
凤姐不是小气的人,还替探春可惜,没托生在太太肚子里,怕探春将来说亲的时候,被没眼光的人给耽误了。这到是中肯之言。
凤姐作为管理者,有心胸自然是好的。
接下来,凤姐和平儿分析贾府的几项大支出,不过是几位姑娘几位爷的成家费用,从她的计算中,宝黛是贾母管的,贾环花不了几千,几个姑娘也没多少银子,这些费用,不是难事,怕的是再突然冒出的开支,这说明,贾府的经济很是问题了。
这时候看的出来,凤姐深知贾母之心,贾母所重者,双玉呀。
有了这些分析,凤姐非常支持探春的管家,如果探春有什么行动,她也特意叮咛平儿,务必要支持,不要怕被探春驳回。
其实有了凤姐的认知,才是探春承包责任制的基础,如果凤姐不同意,她一句话,探春就不好行动,她只是代管,凤姐本是总管。
探春再有能力,也需要凤姐的默许,只要凤姐不反对,这个姿态之下,她才能行动,要不然成了不尊重嫂子了。
凤姐此时,对贾府的认知,比往日清醒,难得的平和,愿意退一步,给自己一个余地。
这时候她意识到了,她是长房的媳妇,终是要回去的。邢夫人的态度,让她明白,有些人是得罪不起的,如今更没必要得罪一个玫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