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注定的分道扬镳
“第二个董明珠”候选人离开格力电器了。
5月11日,24岁的孟羽童,这个由董明珠亲自宣称要培养成“第二个董明珠”的姑娘,在个人社交媒体发布视频表示,自己已离开格力,接下来计划继续读书,申请研究生。
“我已经从格力顺利毕业啦。我觉得无论是我还是大家,经历这样的一个人生变动吧,都没必要把它当成一个消极的事情,它只是我们人生某一个阶段的选择而已。”
孟羽童离职一事众说纷纭,一位格力市场部员工向媒体透露,孟羽童在公司期间“经常旷工参加商务活动,接私活”,在公司与其谈话后仍进行相关活动,未有改进。后“因违反公司纪律被‘开除’”。
格力相关工作人员则回应称,孟羽童确已不在公司任职,人员流动很正常。但孟羽童究竟是主动离职还是被开除,双方都没给出明确回应。
一场普通的离职,却让孟羽童和格力,接连多日上了热搜,归根结底还是因为那大名鼎鼎的三个字——“董明珠”。
媒体用“逃出董明珠手掌心的孟羽童”“被董明珠养废的孟羽童”“拿董明珠当跳板的第一人”等视角来剖析这场扑朔迷离的“分手”。这对年龄相差45岁的老板和员工也体现了两代职场人迥异的价值观。
也许,这段高调的职场缘从开始就埋下了“隐患”。老板苦苦寻觅新机,但起用新人也意味着跳入风险。
两代网红的相遇
董明珠很喜欢孟羽童。二人在2021年的一档综艺节目《初入职场的我们》里相识。格力电器董事长董明珠要在节目里给公司选一个市场营销的工作人员。
孟羽童与董明珠相识于2021年的综艺节目《初入职场的我们》。
第一集里,她面前就坐着一排穿着正装的年轻男女,他们拘谨地抱着自己的简历。孟羽童与众不同,她穿着浅色的短裙,大大方方给董明珠跳了一段舞。
孟羽童配合自己专门带来的韩语歌,挥着手、扭着胯,跳了一段女团舞。全程展现自信的笑容,眼神没有闪躲。这和她的自评相符——像鸳鸯火锅那样,红汤代表了热情,清汤代表理性。
一支舞看得董明珠喜笑颜开。敢于在面试场合跳舞的孟羽童让董明珠很满意,“我就是要这样的人,这才是最有价值的。”整个节目中,孟羽童表现出的活泼和不怕吃苦的精神让董明珠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节目结束时,孟羽童成为唯一一个得到格力岗位的年轻人,空降成为董事长秘书。
据公开资料,孟羽童毕业于浙江大学西班牙语专业,辅修市场营销,民族舞达到10级水准。她曾担任大学生创新训练项目(国家级)市场营销负责人,并获得过阿里的return offer、百世实习offer、伦敦大学学院、华威商学院和香港大学等名校offer。在参加《初入职场的我们》之前,她还参加过《一站到底》《神奇的汉字》等综艺节目。但真正让她成为网友口中“应届毕业生天花板”的,还是董明珠的一句话。
2021年11月,在中国制造业领袖峰会上,董明珠对媒体和嘉宾说:“我要向大家介绍我的秘书,我希望她能在我身边,我要把她培养成第二个董明珠!”
此话一出,孟羽童又登上热搜,抖音账号三天涨粉超过80万。尽管事后她在微博战战兢兢回应:“董明珠的成功不可复制,没人可以成为第二个董明珠,老板是想给年轻人更多平台和机会。”
董明珠去哪儿都带着孟羽童,孟羽童也去哪儿都会跳上一段,她在格力的军训上跳,在发布会上跳,在直播里跳,和最早在董明珠面前跳的一样元气十足,这些时候,董明珠就笑眯眯退到一边,帮孟羽童拿着话筒。
属于格力的新一代网红已经在酝酿中了。董明珠对于孟羽童能获得多少关注一定心中有数,她自己就是格力的初代网红。
董明珠,著名的商场铁娘子,她上综艺、做直播,将自己的形象与格力牢牢绑定。公交车上印着董明珠的照片,格力手机开屏也是董明珠的大头照,她和雷军顺嘴一个“十亿的赌约”(五年之内,小米的营业额能否击败格力)就可以搅动互联网风云。
“第二个董明珠”的话一出,两代网红迎来一场众人期待的交接。
直播带货之困
尽管董明珠强调,她期待的格力接班人是像孟羽童这样的人,她也希望培养孟的管理才能,但对当下的格力来说,一个小有名气的女孩显然有一个更合适的位置。
孟羽童。
当当网的李国庆戳穿了窗户纸:“这是一场炒作,目的是为了直播带货,孵化自己的网红。”
而孟羽童就是格力的“薇娅”。据企查查,格力电器注册了多个关于孟羽童的商标,如“明珠羽童”“羽童”等,用途分类涉及广告销售和科学仪器。
在抖音等短视频平台,格力也开通了自己的直播间,名为“明珠羽童精选”,头像里,孟羽童笑着手举相机,董明珠紧挨着站在她身后,左手扶着孟举着相机的手,二人的亲密感如同母女。
格力非常需要直播带货。尽管董明珠曾看不上电商经济,宣称自己绝不会直播,但当时新冠疫情袭来,格力的线下销售锐减,董明珠在2020年走进了直播间。
2020年董明珠第一场直播有些惨淡,上架258件产品,仅成交23万元。但这人可是董明珠,是有故事的董小姐。半个月后再次直播,董小姐3小时卖出了3.1亿元的成交额。
整个2020年,董明珠开了13场直播,销售总额达到476.2亿元,占2020格力电器全年总营收的四分之 一。
董明珠的成绩的确不可复制,至少孟羽童很难做到。
2021年11月3日,两人首次携手出现在格力电器官方直播间,4小时带货62万元。此后,孟羽童主导了“明珠羽童精选”的直播间。2022年4月至5月,她播了二十多场。尽管“明珠羽童精选”成为当时格力账号矩阵中热度最高的账号,但带货效果并不理想。据媒体统计,从2021年11月到2022年5月,孟羽童在直播间的带货成绩仅为395.4万元。
到了2023年,孟羽童已经淡出了直播间,“明珠羽童精选”改名为“格力明珠精选”,温情脉脉的双人头像也改成了董明珠自己。今年4月,孟羽童完成了今年的“第一次和老板一起直播,也是2023年自己的第一场直播”。她在自己社交平台的视频里说,直播不算是她特别感兴趣的工作,可看到销售额时,还是会非常有成就感。但董明珠对当时的销售额并不满意。
“三无”霸总vs热爱生活的打工人
董明珠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显得很真诚,她提到想培养孟羽童做“董明珠第二”时说:“董明珠不是一个标签,是一个总经理,是一个董事长的标签。要敢于吃苦,敢于去挑战自己,我的性格本身就是不服输。孟羽童本身就有那种精神在里面,我希望把她的这种精神培养几年,也许她有一天真的能接我的位置。”
孟羽童在“明珠羽童精选”直播间卖货。
孟羽童在视频里提到,自己入职格力后,主要的工作分成五块:行政、政府接待、媒体活动、电商与市场部的对接、出差。至于直播,在董明珠口中是利用“业余时间”做的。
当董明珠在演讲中热忱地要求格力员工不要说自己是“打工人”,而要把自己当做“工厂的主人”时,孟羽童定期更新的vlog就叫“五百强打工vlog”,并在离职后加上了一个“前”。
在小红书里,孟羽童会分享自己下班后看剧下饭的日常、旅行前收拾东西的过程、在办公室里的养生报告等。她可以自然地对着镜头扮演一个职场新人,就像此前在各种场合跳舞一样清新。
这些视频几乎都是广告,有化妆品、小香风外套、vivo的平板电脑,反正都不是格力的产品。
而孟羽童的置顶内容,还是入职格力电器两个月后的视频,视频里的她幸运、兴奋,似乎还带点惶恐地说:“会努力做好自己的工作,用心过好自己的生活。”
初见董明珠的综艺里,孟羽童就对董明珠说,希望得到她这样的霸道总裁的指点。
董明珠这个霸总也从不掩饰自己强势的一面。
她会不留情面地训斥员工,哪怕《鲁豫有约》的镜头正对着她,而鲁豫本人的胳膊正挽着她,她也能发怒声称要换掉一批员工。直播时,因为演示的产品无法开机,董明珠会直接摘掉自己的话筒,黑着脸径直离开。
销售铁军的做派对24岁的孟羽童来说,像上个时代的产物。而董明珠的铁娘子状态,也未必符合孟羽童对霸总的全部想象。
今年4月,孟羽童在微博上吐槽自己连续工作了21小时,已经连续两个月没有完整休息的周末。
而董明珠则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自豪地说,自己三十年没有过周末。这个花了十年从一名销售干到总经理的强人,过着自己说的“无生活、无朋友、无家人陪伴的三无人生”。
董明珠说,“这就是孤独,但是我已经习惯了。”
恐怕很少有年轻人愿意忍受这样的孤独,尤其是孟羽童这样有着丰富生活的小红书博主。
对这起离职事件,李国庆说:“董大姐在对员工的职业规划上还不够老到,这是新一代年轻人,不像咱们那个时候了,让干啥就干啥。”
随着孟羽童的离职,对格力来说,打造“董明珠第二”的宏愿暂时破产了,也许早在“明珠羽童精选”更名时,就已埋下伏笔。至少目前,格力和董明珠没能通过直播在家电红海里开辟出一条新的增长曲线。但他们还没放弃,甚至设立了“格力数字科技直播基地”,仍在探寻直播带货的新模式。
而对孟羽童来说,她的“职场真人秀剧本”将进入下一个阶段。入职格力仿佛是综艺节目《初入职场的我们》的超级售后服务,董明珠的力捧则是这幕剧本里的“武林秘籍”,但“职场少女天花板”也只是一个光鲜的名头,孟羽童自称在格力只是一个月薪在五千到一万元之间的普通打工人。
时代的确变了。孟羽童带着她小红书124万和抖音218万的粉丝一起离职了。董明珠说自己只有工作,没有生活。而孟羽童,可以继续她的生活,并以此成为网红养活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