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上,只要有小丑表演,没有人不觉得他是最有意思的角色。
一个小丑,一只手拿着一只碗,另一只手拿着一根筷子。表演开始了,小丑从左边走到右边,再从右边走到左边。小丑一边走,一边用筷子敲击碗,当、当、当,当、当、当。小丑神情特别专注,也很庄重。小丑不停地走来走去,当、当、当,一直就是这个声音。
开始的时候,观众不知道小丑要干什么,只是看到他走来走去,听到那反复的当、当、当。
小丑越来越庄重,越来越专注,当、当、当。观众这时候知道小丑是在表演。他在表演什么?没有人知道,也不会有人去问。
小丑更加专注,表演也显得更加庄重。这时候,观众开始笑起来,然后是大笑,最后是全场的人一齐狂笑。
在这里,小丑在表演,表演了什么,不知道。或者说小丑的表演表达了什么意义,没有人知道,或者说没有人能说清楚。能说得清的是小丑的表演引得观众发笑和大笑。这是小丑表演的意义,而不是小丑表演了什么东西的意义。
观众为什么发笑?为什么大笑?
小丑表演的时候,在简单地重复一个动作一个行为,或者说一件事。重复是小丑表演的笑因;然后是,小丑在表演一件简单而又没有意义的事件。当一个人做一件与他的能力不般配的事情时,就显得很可笑。这样的不般配可以是能力大的人做不需要能力的事情,也可以是能力小的人做需要大能力的事。小丑在做这件毫无意义的事情时,神情特别是专注,又十分庄重。这是小丑表演的三个笑点。
重复有三种:简单的重复,某一种动作或行为的不断反复;重复的重复:按照同一种方式把人的连续性行为延续下去;波浪式重复:看似独一无二的事件和行为,可把这些事件和行为放在一定的阶段看,它们其实是一种重复,一种完全一样的波浪式重复。
人类历史就是这样的波浪式重复,每一个时期所发生的事件不过是这一波或那一浪上的个别性存在,但它们构成的却是历史性的波浪式重复。这种波浪式是一样的。
小丑在舞台上的一种表演,小丑非常认真地把一个动作不停地重复,从开始到最终,小丑只是在重复这一个动作,在重复里,小丑显得那么庄重那么认真,那么投入。小丑手里拿出着一只碗,另一只手拿一根筷子,或者一根木棍。他拿着它们从左走到右边,再从右边直到左边,一边走一边用那根筷子敲击碗,发出当、当、当的声音。一直就是这种声音,当、当、当,当、当、当。
小丑的表演是简单的重复,人类历史的重复,只不过是把小丑手里的碗和筷子变了,变成别的碗,或者钢盔,或者手雷,或者金杯,筷子也可以变,可以是金筷子,银筷子,或别的什么东西。但不管怎么变,怎么不同,不管是哪一个小丑,拿着金碗金筷子,或者木头碗木头筷子,在重复地走来走去和敲击上是一样的。人类在宇宙的舞台上,表演的人类历史剧,最终不过是波浪式重复。
人在自己的历史里,也像小丑一样,十分庄重,十分专注。人所做的事情也同小丑一样,没有任何意义,除了引人发笑(人类的历史性重复,不能引自己发笑,只能让上帝发笑。)
在宇宙这个大舞台上,所有的生命对于人类历史的表演,一个个目瞪口呆,不知所以然。所以,人类请来了上帝,而上帝一边看一边发笑。
2020-5-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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