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隐寺之于杭城,正如潭柘寺之于北京城,都是该城市最早的古寺。
东晋咸和元年(公元326年),天竺(印度)僧人慧理和尚云游至此,见一山峰状似天竺灵鹫峰,也就是西游记中的佛祖道场西天灵山,于是在山峰前面建寺,名为灵隐寺,寓含佛祖在此隐居之意。并把该山峰叫做“飞来峰”,意指从天竺飞来。后人为纪念慧理和尚,在飞来峰山脚下,修了一座七级浮屠,名为“理公之塔”。
从建寺至今的漫长1600多年间,灵隐寺几经兴衰,历经风雨沧桑。
应该说,灵隐寺生在南方是非常幸运的。
中国北方的佛教,在南北朝时期,先后遭遇北魏太武帝和北周武帝两次灭佛运动,寺毁僧亡;形成巨大对比的是,南朝出了个梁武帝,是着名的“皇帝菩萨”,他不但把佛教定为国教,还亲自四次舍身入寺;他改革佛教制度,增加戒律,汉传佛教的戒荤吃素从此开始;他还与多位僧人一起集成一部经书——《梁皇宝忏》,至今还在寺庙念诵流传。
因为梁武帝的力挺,南朝的佛教香火鼎盛,形成了“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的佛国景象。灵隐寺身处南朝,在其早期的发展历程中,先天发育良好。
到了五代十国时期,北方佛教又遭受了五代的后周世宗的灭佛运动,可谓灾难深重;而南方寺庙却又处于保护佛教的南方十国范围内。灵隐寺处于吴越国境内,吴越王钱镠(liú)因曾受到高僧法济的护持,所以自他开始的历代吴越国王都十分敬重僧人,奉行“信佛顺天”,而灵隐寺尤其受到吴越王的关照,致使灵隐寺发展到了历史的巅峰,僧众3000多人,常有外邦佛教人士前来取经。灵隐寺又一次因为身处南朝,在其壮年的发展历程中,营养丰盛。
灵隐寺唯一一次遭遇来自统治者的毁灭打击,就是晚唐唐武宗发动的“会昌法难”。
因为南北朝之隔,在屡次的灭佛运动中南朝寺庙普遍幸免于难,然而面对大一统的晚唐“会昌法难”,南朝寺庙再也不能独善其身,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任何寺院和僧人都难逃厄运,灵隐寺迎来了它历史上第一次重大打击,打击是毁灭性的,寺毁僧散,钟寂烟灭。
极端反佛教的皇帝毕竟少数,唐武宗之后,灵隐寺死灰复燃,慢慢恢复了生气,之后再也没有受到来自顶层的生存威胁。
但,这并不代表灵隐寺的未来一路坦途,恰恰相反,真正属于灵隐寺的深重灾难在元朝末年开始渐次登场了,这就是接连不断的火灾:
元至正十九年,第一次火灾;明洪武三年,第二次火灾;明宣德五年,第三次火灾;明隆庆三年,第四次火灾;明崇祯十三年,第五次火灾;清嘉庆二十一年,第六次火灾;民国二十五年,第七次火灾。
看来佛祖得罪了祝融氏,七百年间七次火灾!
然而,野火烧不尽,佛号吹又生。灵隐寺顽强地一次次从废墟中涅槃重生,不能不令人惊叹信仰的力量。
从“会昌法难”,到“七次大火”,灵隐寺每每逢凶化吉,遇难呈祥,一定有“佛菩萨”在庇佑,而这些庇佑灵隐寺的“佛菩萨”不是释迦牟尼的法身,而是主持灵隐寺的高僧大德们。是他们风雨不动、坚持弘法化施使得灵隐寺走出困境,一路走到今天,呈现给世人的还是那般的香火和般若。
“会昌法难”之后,首次担起灵隐寺复兴大任的是延寿禅师。“慧理开山,延寿中兴,具德重兴”,可见延寿禅师对于灵隐寺的功德。
经过元明5次大火后,灵隐寺已经奄奄一息,此时,具德和尚来了。具德和尚一边弘法化施,一边亲自设计图纸,指挥工程建设,如果说延寿禅师中兴了灵隐寺,那么具德禅师就是重兴了灵隐寺。
灵隐寺能够屡次化腐朽为神奇,一个重要原因是它吸引了太多的高僧在此修行,以至于炼就一副金刚不坏之躯。
唐长庆年,僧人道峰来到灵隐寺专修“华严宗”。华严宗以“圆融无碍”为最高境界,并以此境界调和了佛教内部的许多矛盾,为佛教的稳定发展做出了贡献。
北宋,禅宗云门宗高僧契嵩着书多篇,其中《嘉佑集》和《辅教篇》被宋仁宗嘉许,编入《藏经》,并赐契嵩“明教大师”称号。有人疑问:禅宗不是不立文字吗?那是指六祖之前,六祖之后,《六祖坛经》为引领,禅宗以后陆续就有文字了。
灵隐寺的高僧很多,对于俗世来说,最着名的莫过于道济和尚,也就是民间大名鼎鼎的“活佛济公”。道济和尚后来已经不属于某一个寺庙了,他的足迹遍及很多寺庙,但道济刚入沙门、接受剃度的地方是灵隐寺,虽然灵隐寺一开始对他是不友善的,但现在专门给道济一间独立的“办公室”—“济公殿”,以示追认。
灵隐寺历史上有过华严宗的高僧,有过律宗的大德,但最终还是姓了“禅”,因为禅门大师的数量压倒多数。
灵隐寺也有过两次改名,一次是宋真宗景德年间,改成“景德寺”,和江西“景德镇”一样,用国家年号做名称,在当时也是一种至高荣誉;一次是康熙赐名,改成“云林禅寺”。今天,灵隐寺仍然用的是1600多年前最初的名字。
灵隐寺,历经风雨沧桑,数次浴火涅槃,历史已经证明,灵隐寺自然之力不能摧毁,世俗之力不能改变,已成佛体,金刚不坏,永远屹立于丛林,度化着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