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有“浆向蓝桥易乞,药成碧海难奔”的裴航之遇与奔月嫦娥、“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的织女牛郎、“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的玄宗贵妃;近有莎士比亚泣书十四行诗百余首只为一人、徐志摩《爱眉小札》日记传情只为博君欢喜、朱生豪的十年情书和一句“醒来觉得甚是爱你”。是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是动人心弦的华丽诗篇,是白日黑夜下温柔的怪物。
很多人记得朱先生是个痴情郎却不知晓他亦是一个谦称自己“不,是字典”的莎剧翻译文豪,32岁便英年早逝的他将终生都献给了莎翁的喜剧、悲剧、史剧、杂剧,而灵魂却送给了一个叫做宋清如的女孩。
朱先生与她相识十年、书信十年,相知十年、爱恋十年,让人不禁想到“从前的日子过得慢,一辈子只够爱一个人,一生只能做一件事”,然天不遂人愿,在婚后两年的冬日他却不得不留下妻子和刚满周岁的儿子,带着恨意与不舍离开人间。
朱先生与她因诗结缘,之后十年,被“之江诗社”社长夏承焘老师评价为“渊默若处子,轻易不发一言”的他却似乎将一生的言语都换成了情话讲给了身在异乡的他的清如,听。
《醒来觉得甚是爱你》收录了朱先生写给宋清如的151封情书,细读着,似乎看到了一年用坏七十八个钢笔尖和十三瓶墨水的他用“好人”、“宋”、“宝贝”、“爱人”、“亲爱的朋友”、“我的小孩”、“哥儿”、“小妹妹”等127个称谓来展纸提笔,用着或俏皮或伤悲或欢喜或琐碎或醋意的心境来泼墨诉说。
写天气写余钱、写作的诗写读的书、写期待回信的句子写假意生气的言语,末了加上“我待你好”、“我欢喜你”、“愿你好”这般直白的爱意,再坠上与称谓遥遥相应的“小三麻子”、“不说诳的约翰”、“快乐的亨利”、“叔父”、“虫”等,最后,封一缕灵魂,贴上邮票,蘸着体温,走尽南京路将它小心翼翼塞进信筒的神态。
这端年长朱先生3岁的宋清如,害的想要“我要是长你一岁或者三个月便好了,从今天起我要一年长两岁,或者认识你之前的日子都划到古历史去,每个月长一岁,追赶你”的朱先生。
真的一语成谶的她,却在此时面对如此炙热的追求时,显得犹豫不安,不相应、慢回信、不应嫁,生生拉长了苦恋的期限而缩短了耳鬓厮磨的时间。当80岁的宋清如在面对记者问“为什么嫁给他”害羞的答“因为当时全世界都知道他待我好,我只好嫁他”时,我想她是悲喜交加的,悲的是朱先生真的将一生都赠与了她,喜的亦是她可以用尽余生来念他、还他。
其实,这本如呓语一般的小书并未旨在阐述什么人生道理,甚至对于它的面世,都是几经波折方才争得宋清如女士的同意。庆幸得以拜读,因它不仅承载了一段佳话,更道出了曾经的爱情的模样,可以无论今夕何夕,见此良人便能够一生一代一双人;可以无论困苦清贫,此人此景便能够一世白首不相离。
相较之下,此刻的爱情多了比较、多了市侩、多了俗气,亦有人称朱先生为情话楷模、调情高手,怕是更多的人都是在羡慕朱先生和宋清如的爱情,正如那种“醒来觉得甚是爱你”的纯粹和“要是我死了,请在你的心上写下这里安眠着一个古怪的孤独的孩子”的恸人。
十一年前的夏天,享年八十六岁的宋清如微笑离世,我想,已再也没有什么可以把他们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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